中國官商「合作」第一手報導

由於中共政權的遊戲規則極其模糊,一般人多半只能藉由二手轉述或街談巷議來霧裡看花,因此當《Red Roulette》一書在2021年9月橫空出世,由曾經接觸權力巔峰的「局內人」侃侃而談、特別是如何周旋於政府官員的細節時,自然立即登上新聞頭條、攻佔各大排行榜,由作者沈棟親自撰寫的繁體版《紅色賭盤》也毫無懸念的在出版後再次掀起一波熱潮。

投機主義者?

閱讀此書前,不免將作者與郭文貴等中國流亡富商畫上等號,認為不過又是一個藉由體制致富後、又因故唾棄體制的牆頭草。於是,了解中共官場規則和生態、窺探遺聞軼事成為主要目的。而此書的前幾章,確實也讓我更肯定這種假設。

撇除沈棟生長經歷這種與主題無關的內容,他初在中國做生意,即使是在外商,也入境隨俗鑽漏洞,畢竟每個人都如此,只要拿得出關係,規則可以為其讓道。只不過這些小伎倆,在他遇到女富商段偉紅後,變得不值一哂。曾在官場打滾、左右逢源的段,因腐敗罪入獄後,立志只在商場打拼,在高超的交易手腕與各種灰色拉攏手段之下,她成為了溫家寶妻子(又稱張阿姨)少數信任的閨蜜。儘管培養這樣的關係需要投注大把時間心力(與金錢),但報酬率破表,常人還不得其門而入呢。因此,沈棟的西方教育在遇到段的官場門路後,兩人情場與商場皆得意,事業開始爆發式成長。

不過,閱讀到打造物流園區的艱辛過程,以及與寶格麗合作高檔飯店與公寓的細節,讓我不得不承認,段沈這對夫妻真的是投入全心力,且毅力過人。

鴻鵠之志?

為了讓水火不容的順義區長跟北京機場總經理合作,段沈分析態勢與各方需求,用盡各種心機跟人脈資源拉攏。機場總經理想升副部級幹部,段提供與溫家的關係;順義區長僅想千古流芳,「中國第一個免稅航空港」、「中國第一個航空貨運物流中心」讓他成就感十足。除此之外,物流園區開發計畫十分複雜,得跨多個政府部門溝通,算下來居然有一百五十多個公章要蓋,沈不畏艱難,派專人跑章、送禮、討好官員子女親屬,挽起袖子一一解決,如此耐心毅力實屬不易。另外,過程一波三折,喬事過程每天中、晚餐都得各喝一瓶茅台。「富貴險中求,榮華難中得」,段沈能這麼快速積累大量財富,並非全靠關係。

有了此生花不完的財富後,沈和部分富豪一樣,開始投身家族傳承教育、慈善教育、甚至鼓吹民主制度,試圖用經濟重建中國,並留下自己的印記。我真心相信,沈描述這段心路歷程時確實是為了中國好,只不過,中國共產黨根本不需要呀。

中國搶錢夫妻-沈段兩人合照

被踢開的既得利益者?

當然,我也不認為段沈全是靠自己白手起家。

首先,段一開始在軍方控股地產公司擔任總裁助理,為何因此可以進入奢侈高端的生活?是身為白手套還是把握了什麼良機,書中交代得並不清楚,疑點重重;另外,與張阿姨的合作通常是她自己出資30%,獲利分紅亦佔三成,但她卻從沒出資過,除非投資真的賺錢了…這如果不是賄賂、那什麼才是賄賂?最後,根據《紐約時報》報導,讓段沈兩人成為巨富的重點,即為在平安保險上市前所購買的股份。段所創立的泰鴻公司花了3600萬美元(三分之二為張阿姨所投資),以每股50美分向中遠集團購買平安股份,在平安上市後以每股60多人民幣賣出,獲利高達26倍,進帳近三億美元!

世界上有才華又能刻苦耐勞的並非僅段沈二人,機場總經理願意合作並不是他們想出什麼驚人計畫,而是可以搭上升遷保證班;如果不是張阿姨,中遠集團為什麼要把稀有的平安保險賣給段沈二人?這一切說到底,都是溫家寶的招牌,而這層關係不是自然發展的純友誼,是刻意經營、利益交換的結果。

這套遊戲規則,從來都不是透明的,是血紅色的,得用道德良知交換。

犯罪與否是個政治問題,從不是法律問題

若不論段沈二人的所作所為,沈在〈結語 〉中對共產黨的長期貼身觀察心得,倒是值得參考。黨,必須全面控制社會。1949年至今,中國政府與清朝官場沒什麼不同,皇帝這個稱號不過換了個時髦的名字。

這命看似革得轟轟烈烈,沒想到最終卻是白忙一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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