朋友傳來一個有趣的設備採購舞弊故事，細讀之後才發現是福耀玻璃創辦人曹德旺自傳《心若菩提》其中一小段。之前聽過福耀與曹董倒不是我與汽車玻璃產業有多熟悉，純粹是看過Netflix紀錄片《美國工廠》。對於紀錄片中買下俄亥俄州通用汽車廠區的那位土老闆，印象十分深刻，此自傳恰可視為該紀錄片的前傳，因為書中最後正提到在美國買地建廠的歷程。
觀感的轉變
紀錄片中曹董所流露的形象較為負面，像是對於剪綵儀式細節的計較、對於工會的反感、以及對於天氣的過度自信。不過，看完傳記以後，對曹董的觀感產生了一些變化。至少，他對於舞弊的態度讓我十分欽佩。在書中描述的創業過程中，曹董多次受到各種金錢誘惑，但皆能固守誠信正直的原則，甚至不計代價與強權對抗，確實十分不容易。
另外，與總是把「員工是公司最重要資產」掛在嘴邊的老闆不同，曹董把這句話放在心中並且經常實踐。書中提到好幾位員工生了保險未涵蓋的罕見重病，需要自付高額的醫藥費，曹董皆指示全由公司支付。
不僅照顧自家員工，對於社會大眾也盡心盡力。儘管在《胡潤中國富豪榜》上，曹董連百富都排不上，但是個人累積捐款超過120億人民幣，是中國最重要的慈善企業家之一。
曹董實在是難得一見的佛心老闆。
金無足赤，人無完人
此自傳曾經由專業作家捉刀，不過曹董看了後並不滿意，認為歌功頌德成分過高，最後只好自己動筆，想親自寫出那個鄉下小子的奮鬥過程。不過，術業有專攻，儘管可以體會到曹董的樸實與真誠，但在缺少完整架構與敘事脈絡、以及過多中國特有國情與文化下，老實說並無法稱得上是優秀的商業傳記。
曹董的胞兄曹德淦在是中國政界要員，儘管曹董曾說「從未動用哥哥的政治資源」，但曹董的誠信正直在官場上得罪如此多人、最終卻能毫髮無傷，哥哥的名聲或多或少起了一些庇護的作用吧？
另外，曹董遇到大事難決，總會去寺廟求籤，這與他白手起家、以解決問題為長的企業家形象相去甚遠。
最後，曹董書中對於美國的看法，我並不完全認同。看來要跨出中國（或單一國家），走向全球化經營，並不是僅靠努力即能完成。若自傳能有續集，不知道曹董會如何描述在紀錄片中所發生的種種文化衝突呢？
商業大亨的思維邏輯
十分喜歡閱讀商業大亨親筆傳記，畢竟這是除了跟在老闆身邊以外，最容易了解他們思維的方式。讀了一些傳記後，有一個殘酷至極的體悟：我們可以看到老闆感念提拔的貴人、稱讚為自己開疆闢土的戰將、甚至感激當初配合的供應商，但不會看到老闆提到內部稽核為自己降低風險，或是舞弊調查團隊幫忙抓出問題。
也許正如蔣尚義當初轉入中芯時所說：「從來沒聽說過，有哪家公司做得好，是因為某位獨立董事的緣故」。老闆大概也不會認為，公司做得好是因為稽核長或是舞弊防制團隊的原因。
想走這行的讀者，得先有如此體悟才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