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「管錢又管帳」加上「多道防線失守」的故事,只不過代價高了一點:5374萬美金。
劇情提要
Dixon是美國伊利諾州的一個人口不到兩萬小城市(以下簡稱D市),以前總統雷根故鄉聞名。Rita Crundwell(以下簡稱莉莉)在該市擔任財務會計主管長達30年,同時是全國知名的飼養賽馬育種家,旗下馬兒數量眾多(最多曾達400匹),且經常奪下全國冠軍,質量皆精。若不是莉莉休假時,代理人發現了神秘的「第七帳戶」,這個從1990年開始的弊案可能會繼續被掩蓋下去。
那麼,是因為莉莉聰明過人、弊案的手法太過複雜,所以才能持續22年不被發現嗎?
侵吞手法
老實說,莉莉的手法一點也不複雜,僅屬入門等級。
D市在五三銀行(Fifth Third Bank,還好中間沒有合併第四銀行…)開了六個銀行帳戶,每個帳戶皆有不同的使用目的。莉莉侵吞大計的第一步,是先把所有帳戶的錢都集中到其中一個。這些錢雖然集中了,但仍屬於D市,因此莉莉的第二步得想個法子把它們挪出去。
直接把錢轉到私人帳戶?NO!這種手法極易被人發現,需要合法掩護才行。
在外私設供應商或找供應商合作,把錢付出去?NO!這種手法需要非常多人配合,而且供應商是否被採用,並非莉莉能一手掌握。
莉莉最後採用一個僅她知曉、且絕對能成的方法-無人知曉的秘密帳戶搭配假造的供應商發票。
首先,她擅自為D市開的第七個帳戶「RSCDA」。該帳戶雖然是以D市為名開設,且全名「 Reserve Sewer Capital Development Account」看起來確實為市政所用,但實際上僅莉莉一人知道它的存在,且只有她有權調動資金。
接著,再偽造一些看似正常的供應商發票(如道路修繕),讓D市有正常的理由把錢付給第七帳戶。一旦錢進入了秘密帳戶,接下來的煩惱只是如何花錢了。
錢花到哪去
一個年薪8萬美元的財會主管,過著如此高調奢侈的生活,難到沒有引起一絲懷疑嗎?
雖然市政府其他職員或市民,確實懷疑過莉莉的錢到底從哪來,但總是有關於她身世的謠言幫忙撫平這些疑慮。有人說她繼承了大筆家產,有人說是她男友贈與的,在注重隱私的美國,大家也不便追問太多,直到FBI上門逮捕,才知道原來為這一切奢華買單的,是D市市民的納稅錢。
怎麼會發生這種事
最嚴重的問題,是完全沒做到職能分工。Rita一人出納兼會計,在財會的領域沒有她不能做的事情,加上擔任此職位近30年,又把財會事務刻意弄得無比複雜、難以監督,如此長期大權在握、隻手遮天下,不出事才是奇蹟。
另外,外部的防線也恰巧都未發揮該有的監督作用。如負責進行D市財報稽核的,是全球前十大會計師事務所CLA,稽核品質應有一定水準。沒想到,即使莉莉所假造的179張發票粗糙至極、沒有廠商Logo又錯字連篇,但查帳人員花了22年的時間,還是連一張都沒有發現。當然,CLA在稽核外還承接D市的記帳工作、造成自己人無法打自己臉的獨立性窘境,加上莉莉對於將稽核與記帳工作委外給哪個廠商擁有一定的決定權,更讓人很難相信CLA的疏失純粹是不小心,而不是「為了業績假裝不知」。
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,CLA還幫莉莉負責申報個人所得稅。若你是會計師,發現一個年薪8萬美金的市政府財會主管,居然有30多萬美金的現金流入,心中警報會不會想起呢?CLA完全沒有。除了會計師事務所,銀行問題也很大。看到市政府名下的第七秘密帳戶,把錢一直花在私人物品或費用,居然沒有任何警示機制?
這兩道防線的失靈,絕對是此案件中最重要的共犯。
沒人事前發現嗎
諷刺的是,D市市政府的官員、會計師跟銀行多年都沒發現,反而是隔壁人口差不多、預算也差不多的Sterling官員發現,D市連年赤字嚴重,內部問題很大,因此發信警告D市。可惜為時已晚,距離莉莉被捕只剩18個月了。
下場如何
損失5374萬美金的D市,委託律師向會計師事務所與銀行求償,成功拿回4000萬。扣掉給律師的千萬訴訟費,加上變賣莉莉財產所得的千萬美金,D市還是虧了1000多萬。而在莉莉挪用公款的這段期間,D市多處道路毀壞無法修補,警消清潔等人員被迫裁撤,最後受害的是D市無辜市民。
結語
修過審計學的都知道,「管錢不能管帳」是天條;看過少林足球的都知道,如果「旁證,加上主辦、協辦所有的單位全都是別人的人」,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。但現實社會就是如此奇怪,明明古今中外一堆血淋淋的案例,還是嚇不醒這些裝睡的主事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