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同步刊載於《關鍵評論網》 2021/7/24
瑞士有間博物館很想保持低調，但它的實力並不允許。
因為它藏有跨世代著名藝術家的眾多作品，從古羅馬時期的石棺與陪葬品、十九世紀的印象派大師梵谷（van Gogh）與雷諾瓦（Renoir，印象派大師）、二十世紀的抽象派巨擘畢卡索（Picasso）、乃至現代藝術的安迪沃荷（Andy Warhol）與傑夫·昆斯（Jeff Koons）等，無一不包。其中，光是畢卡索的作品就高達一千多件。
據媒體估計，2013年在該博物館約有120萬件藝術品，其館藏的豐富與珍稀度，完全不輸給紐約大都會博物館、英國大英博物館甚至法國羅浮宮。不過可惜的是，這間博物館並未對外開放，平凡的你我都無緣一親芳澤。
這間位於瑞士日內瓦的博物館，具體來說是一個又一個的高級倉庫。嚴格的安全措施與監控是標配，室溫還得維持攝氏17度，並確保濕度與燈光不會損壞名貴的藝術品，甚至提供了名畫修復、認證與估價等完整服務。在電影《天能》以及美劇《億萬風雲》中，不管是俄羅斯寡頭或超級富豪，都不約而同將珍藏存放這些倉庫。
奇怪，花了大把鈔票買的名畫，怎麼不掛在家中好好欣賞呢？
一切都是因為「稅」。
富豪都愛的自由港
如果超級富豪在畫廊購買了一幅5000萬美元的畫，並指定送到中央公園的豪宅中掛上，那麼富豪還得額外支付8.875%的消費稅 — 大概是443萬美元。對於非自賞、純投資的富豪來說，該怎麼合法避掉這筆稅呢？
為了招攬國際貿易、增加工作機會、吸引投資等原因，一些國家在自己的土地（或港口）上，隔出一塊稅務上的優惠區域。從外國進入此區的貨品，不管是加工、轉運到其他國家、或是單純儲存，只要不進入該國的海關，就可以免徵關稅，也不用被海關檢驗。瑞士日內瓦那塊蓋滿倉庫、相當於22個足球場大的土地，正是這種被稱為「自由港」的化外之地。
購買的名畫只要運到此處，紐約州就無法跟富豪徵收消費稅，443萬美元輕鬆省下。因此除了藝術品以外，這裡也藏有拍賣等級的珍稀紅酒、名貴珠寶等奢侈品。
這裡就是富人的免稅保險箱。
如此稅賦機制公平嗎？
讓富豪得以合法避稅的，不只有瑞士日內瓦，全世界各地都有這樣的自由港（或稱自由貿易區），甚至光台灣就有五個之多。正如企業或政商名流最愛的免稅天堂（如英屬維京群島、巴拿馬、開曼等），這些免稅區域之間競爭激烈，若無法提供更優惠的稅率或嚴格的保密機制來吸引客戶，在市場機制運作之下，自然有其它區域願意犧牲稅收換取商機，他國的稅賦公平從來都不是這些免稅區域的考量重點。
有趣的是，今（2021）年4月台灣剛通過新法，將藝術品拍賣所得的有效稅率降為1.2%，亦即一幅5000萬美元的畫作若在台灣售出，賣家僅需繳交60萬美元的稅。在修法前的公聽會中，藝術收藏家（兼企業家）、藝廊、拍賣機構等皆希望將現行0.3%到2.4%的稅率再下修，好與中國和香港競爭，讓台灣重回亞洲藝術品拍賣重鎮，帶動藝文與旅遊相關產業；而學者與政府官員則多持相反意見，認為許多歐美國家課以超過20%的稅率，交易量依舊驚人，可見租稅並非台灣藝術品交易量輸給中港的主因，因此主張不應再為富人量身訂做避稅工具，以實現租稅正義。
雙方說法各有其側重之處，不過從市場角度來看，單純用低稅率甚至免稅來吸引投資或商機，此舉與企業降價搶單相同，是一把雙面刃。中國與香港看到台灣降了稅率，他們為何不能跟著降？一旦他們降了，我們跟不跟呢？如果降到零稅率甚至提供補貼，爭取到了商機，台灣能因此重返龍頭？
若單純靠「租稅政策」即能讓產業茁壯，那國內某汽車廠應已成為「護國神隆」才是。